中国银行业扩大开放不会导致外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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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记者蒋欣欣

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明确提出要推动形成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格局，自去年底以来，银行业对外开放的新举措不断出台。中国银行业的对外开放正在加快，市场反应总体上是积极的。然而，也有一些观点基于一些拉美和东欧国家的案例，担心开放会给银行业带来外国投资。日前，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是“首席视点”的嘉宾。他认为，根据中国银行业目前的发展状况、有关银行业扩大开放的规定以及国家对金融业发展的总体政策，外资进入中国银行业的现象在可预见的将来不会出现。

商业银行的经营实力来源于规模和质量的结合

《金融时报》记者:2017年12月，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公布了银行业对外开放的新举措:放宽除私人银行以外的中资银行和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持有外资股的比例限制，对境内外股权投资比例实行统一规定；拓宽外资银行商业存在形式的选择，促进国内金融体系多元化发展；拓展空外资银行业务，取消外资银行人民币业务的等待期，支持外资银行分行从事金融市场等业务；优化监管规则，调整外资银行分行营运资金管理要求和监管评估方法。你认为这些措施会导致中国银行业的外资化吗？

连平:我觉得这种担心似乎太多了。改革开放40年来，特别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银行业的综合实力有了很大提高，位居世界第一。就资产规模而言，根据当时的汇率，2016年中国银行业总资产达到33万亿美元，超过欧盟的31万亿美元，成为世界第一。同期，美国银行业为16万亿美元，而日本银行业仅为7万亿美元。根据《银行家》杂志对主要考虑一级资本实力和盈利能力的全球银行的排名，在2017年全球1000强银行中，中国有126家银行上榜，比13年前多了110家，四大国有银行稳居前十名。然而，欧美传统老牌商业银行的排名却逐渐向后移动，如汇丰控股、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美国银行和花旗集团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中国上市银行总资产25.3万亿美元，税前利润2930亿美元，与其他国家相比有很大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在扩大。2016年，上市银行一级资本总额超过美国，成为世界银行业的新领军者，规模达1.19万亿美元。其中，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的一级资本分别为2812亿美元、2258亿美元和1991亿美元。同期，美国银行、花旗集团和汇丰控股的一级资本分别为1903亿美元、1783亿美元和1380亿美元。2008年后，外资银行的资本扩张明显放缓。美国银行、花旗集团和汇丰控股的一级资本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0%、9%和3.5%，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的一级资本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9%、20%和17%。

规模与质量的结合是商业银行的经营实力。到目前为止，发达国家的先进商业银行可能在质量上仍有优势，但在规模上没有优势。要在一个国家的银行业实现“外资”，外资银行仅有质量优势是不够的，规模优势更为重要。很难想象没有规模优势的资本力量能够控制一家银行；也很难想象外资机构可以让一个国家的银行业在没有压倒性资本优势的情况下实现外资化。事实上，在拉丁美洲和东欧的一些国家，只有当外国资本拥有绝对或压倒一切的优势时，才会出现外国投资银行业的现象。当然，外资银行先进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法也是重要的推动因素之一。未来，不能排除一些中小商业银行被外资控制的可能性。鉴于中国商业银行雄厚的资本实力，外资银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由于资本实力较弱，基本不可能控制整个中国银行业或大型国有银行。

国家将保持对整个银行业的控制

英国《金融时报》记者:在对外开放进一步扩大的背景下，大型商业银行和中小银行的控制权可能会发生什么变化？

连平:目前，中国大多数大中型商业银行仍然是国有控股的，国有大股东放弃控股的前提是外资将大幅增加在中资银行的持股。以五大国有银行为例，截至2018年3月底，中国农业银行和中国工商银行在财政部、社保基金、汇金和证券中的总持股比例分别为84.48%和72.68%，而社保基金、汇金和证券在中国银行股东中的总持股比例为70.56%，国有股占据绝对地位。虽然国有股的比例在未来可能会逐渐下降，但不太可能降至50%以下，国家仍将保持对四大国有银行的绝对控股。就连股份相对多元化的交通银行，在财政、社保基金和证券部的持股比例也高达44.47%，比第二大股东汇丰银行高出约25个百分点。国有商业银行和区域性城市商业银行通常拥有较高比例的国有股。即使是大量的城市商业银行通常也代表着地方政府投资公司或持有大量股份的国有企业。然而，由于经济发展的融资需求，地方政府通常不会轻易放弃对地方银行的控制，而地方银行被外资控制可能需要一些勇气。近年来，地方政府主导的投资公司和各种民营企业大规模进入银行业，即所谓的“产融结合”发展迅速，金融控股公司发展热情高涨。在这种背景下，外资很难快速、大规模地进入中小银行，尤其是获得控股地位。

根据目前的监管要求，外资持有商业银行一定比例的股份需要获得监管许可。2018年颁布的《商业银行股权管理暂行办法》规定:“投资者及其关联方和一致行动者首次持有或累计超过商业银行股份总额5%的，应事先报银监会或其派出机构批准。通过境内外证券市场持有商业银行股份总额5%以上的行政许可批准有效期为6个月。审批的具体要求和程序按照银监会的相关规定执行。同时要求“同一投资者及其关联方和一致行动人作为商业银行主要股东的持股数量不得超过2家，或者受控制的商业银行的数量不得超过1家。”商业银行关系到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是金融业中最重要、最核心的主体。从战略的角度来看，国家永远不会轻易放弃对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控制权，同时将保持对整个银行业的控制。如果一些中小银行被外资控制，不会影响大局。如果市场上有更多的外资中小银行，可能会充分发挥“鲶鱼效应”，这将有助于完善中国银行业的公司治理机制和管理水平，进一步完善银行业的市场竞争机制，拓展企业融资渠道，提高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促进中国银行业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

英国《金融时报》记者:那么，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外资银行的竞争力会对中资银行产生大规模的影响吗？

连平: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已经15年了。外资银行在中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其竞争优势并不明显。目前，对外开放不是中国第一次放松对外资银行的限制。经过多次监管政策调整后，外资银行实际上面临的业务限制减少了。就业务范围而言，外资银行的债券业务仍受到限制，其他业务许可与中资银行基本一致。关于设立分支机构，2014年发布了外资银行在一个城市一次只能申请一家分行的规定和分行最低营运资金限额。数据显示，自2014年以来，外资银行的roa明显低于中资银行，市场份额大幅下降。相反，中国银行业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发展迅速，增速远远超过外资银行，各项业务拓展和风险控制能力大大提高。虽然上述现象可以部分归因于2008年金融危机后一些发达国家商业银行的战略收缩，但其背后仍有一系列主客观原因。其中，外资银行对中国宏观经济形势的判断和对行业发展趋势的把握可能会偏离中国实际，风险偏好实际上很低。中国的数据质量和信息丰富程度还没有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外资银行先进的风险控制模式和体系可能不适应中国国情，其复杂的审批程序也可能限制业务效率。外资银行的网络布局远不如中资商业银行，这制约了外资银行获得客户和发展产业的能力。这些问题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解决。因此，在进一步开放的条件下，外资银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难以建立足够的竞争力，这将对中资银行产生大规模的影响。在中国市场，外资银行的质量优势尚未形成真正的市场竞争力。

审慎的行业监管是提高风险管理水平的基本保证

英国《金融时报》记者:上世纪末，一些东欧和拉美国家相继推行金融自由化，一些国家的银行部门迅速被外资所取代。当这些国家的实体经济的比较优势丧失或金融市场波动不利时，大量的外国资本会立即逃逸并引发金融危机。例如，在阿根廷的金融自由化中，银行私有化并大规模吸收外资，商业银行总资产的近70%由外资控制。东南亚金融危机后，阿根廷经济低迷，外资银行大规模外逃，引发了巨大的金融动荡。从中国银行业的扩张和开放中应该吸取什么教训？

连平:与发达国家的银行业相比，东欧和拉美的银行业整体规模要小得多。凭借强大的资本实力，发达国家的银行可以轻松控制拉美和东欧的本地银行，而不会影响自身的运营。即便如此，鉴于金融尤其是银行业是一个国家的重要经济命脉，一个国家的金融形势要平稳运行并不容易。上述国家银行业的对外投资主要发生在银行业风险恶化、迫切需要通过重组兼并消化不良资产、改善银行经营的阶段，因此可以形象地比喻为外资“乘势而上”。然而，在中国，这些国家在工业规模和国家控制能力方面都无法与中国相比。经过多年的发展，中国银行业已经进入稳健运行阶段，外资很难“利用虚拟机会”。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前后，中国银行业的风险状况令人担忧。2003年底，不良贷款率高达17.9%。自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关于中国商业银行“技术性破产”的评论层出不穷。2003年后，大型国有银行和一些中小银行加快了引进外资的步伐。在监管部门和银行业的共同努力下，由于宏观经济的稳步发展，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银行业的资本实力持续增强，风险管控能力稳步提升；即使在2008年至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期间，中国商业银行的运营总体上保持稳定，并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巨大支持。2013年至2017年，金融风险频发，银行业不良贷款率保持在2%以下的良好国际水平，明显好于各种“影子银行”的风险状况。

近年来，银行业监管部门不断引进国际先进监管经验，结合中国国情，加强对银行业金融机构内部控制、资本充足率、资产质量、损失准备金、风险集中度、关联交易和资产流动性的审慎监管，积极推进新巴塞尔协议在中国的应用。银行业监管体系建设不断加强，监管方式方法不断完善。市场准入、非现场监管、现场检查、市场退出和风险处置等监管方式方法与国际接轨，并结合中国实际进行了改进。最近，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成立了。未来，在监管水平与国际接轨、监管态度严格的背景下，中国银行业将保持平稳增长态势。审慎的行业监管是开放环境下我国商业银行有效提高管理能力和风险管理水平的基本保证。当前和未来，中国银行业的风险难以恶化，需要大规模引进外资，通过金融重组或并购来提高整个行业的需求。

(照片辛克)